我教电脑看片 “另类”码农的心路历程

从工作性质上看我应该是码农，但又不完全是，虽然我每天大部分时间对着黑黑的屏幕敲代码，但我的目标是教会电脑看黄片儿。大家好，我是小唐，一个互联网大厂的打工人。

怎么跟大家描述我的工作呢？教电脑看黄片儿只是我们小组成员间戏谑的说法，实际上我们研究的是AI鉴黄。说到AI这个词，大家肯定不陌生，无论是前几年声名鹊起的阿尔法狗，还是很多家庭使用的智能语音助手小爱、小度，AI在我们生活中运用得越来越广泛。而我们则是希望借助AI手段撑起净化网络的保护伞。

说到涉黄物品，大家肯定都明白其中含义，以前是靠黄色光碟传播，进入互联网时代后，各种形形色色的视频、图片甚至音频充斥着网络空间。之前是靠人的肉眼来鉴别，互联网企业发展起来后也设有专人鉴黄，但仅凭肉眼分辨手动操作，操作者的心理压力以及工作强度，都是很难承受的，因为做鉴黄工作而导致身心俱残的事例并不新鲜，所以依靠技术手段鉴黄就成为了很多互联网企业的目标。

介绍了这么多背景了，下面说说我这个人吧。我是完成了研究生课程后进入公司的，从本科开始，我所学的专业就是人工智能，我的学校在国内也算是顶尖水平了，一向在学业方面很有信心的我，入职后却第一次有些自惭形秽，我居然是整个小组学历最低的，身边个个都是来自国内外一流院校的大神，不过我也有些小兴奋，能和牛人一起工作，起码证明我也不赖。

记得在入职前的面试时，公司的HR特意问了一些有关价值观方面的问题。起初我以为每位应聘者都会被问，后来才知道这是针对我们团队的专属问题。作为我们的组员，能力固然重要，但也要有坚定的信念才能抗拒之后可能会遇到的诱惑。的确，后面我们或多或少都遇到过有人想让我们帮忙解封账号或者留个技术后门之类的问题，还有其他企业想高薪挖人，可不管拿多少钱砸，我们团队都能基本保持稳定，这也让其他小组啧啧称奇。不过这并不是说我们有多伟大，一来是公司提供的待遇并不差，二来我们是真的想为净化互联网环境尽一份力。可能有人觉得我说得很假，我想有这样想法的人可能是没有见识过互联网残酷的一面。下面我就跟大家说一段真实的经历吧。

那时我们这个小组刚组建不久，还处在磨合阶段，组里有个很牛的大神名叫阿莱，有一天忽然提出离职，项目刚开始就走，我们大家都觉得有些奇怪，而且看他精神状态不太好，这几天总是没精打采的，难道是家里出事了？

这天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我端着盘子坐到了阿莱旁边，他抬眼看了看我，勉强挤出了有些瘆人的微笑，我真想说一句，大哥，你的笑快比哭难看了。阿莱一直埋头跟饭菜较劲，我酝酿了半天，说了句：“莱哥，你是真的要走吗？”

阿莱停顿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家里出事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的语气小心翼翼地，生怕触动他敏感的神经。

“没有，家里挺好的。”他闷声说了句，又开始扒拉饭。

我不死心，还是想知道真正的原因：“能说说为什么吗？这是我第一份工作，你应该也是吧，现在项目刚开始，什么都没做就走，挺可惜的。”

阿莱闻言放下了筷子，用纸巾抹了抹嘴：“完全是我个人的原因，我可能无法胜任这份工作。”

如果他说别的，我都能接受，他说无法胜任，我却不信了，获得香港科技大学博士学位的阿莱，也算是业内翘楚了，能让他入职，想必公司也是费了一番工夫的，但是究竟为什么突然就打算离开了呢？

可能是看我的眼神太过炽热，阿莱终于缓缓道出了他的理由：家境殷实的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生活中并没有遭受太多的挫折，几乎一直是顺风顺水，可以说是很理想主义的那类人。

我们的项目内容简单来说，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打造一套能够模拟人脑的系统，让它可以对涉黄的视频、音频以及图像等内容进行鉴别。而要想达到这个效果，首先就需要建立一个足够庞大的内容库，利用这个库让系统能够分析其中违规内容的特征，并学会利用这个特征去鉴别其他内容。因此就要求这个库的内容要足够的丰富。

阿莱就是在建立这个内容库时受到了刺激，有这样一个视频，里面的主人公是个看起来不到10岁的小女孩，面对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成人，孩子大大的眼睛中流露出的恐惧与绝望深深地刺痛了阿莱的灵魂，她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不堪，对她下手的还算是人吗？阿莱的胸中就像有一团火在烧，但盛怒之后他又产生了严重的挫败感，我除了愤怒还能做什么？隔着屏幕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孩遭受折磨，这让阿莱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怀疑，做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无法阻止这些令人发指的事情发生！

听着阿莱断断续续地讲完，我总算弄清了他的心结：“莱哥，我明白你的感受，你的疑问我也有，但我觉得我们的项目还是有意义的，虽然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站在屏幕外，但只要能将这些变态的东西挡在外面，不让它肆无忌惮地传播，我们就是成功的，”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就是过不了这道坎儿，开始那几天，几乎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小女孩的那张脸……”阿莱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好意心领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好在最后阿莱终于战胜了自己的心魔，我很高兴他能想明白，同时也庆幸要是缺少了他这位大神，项目进度肯定会落后，也会直接影响我的收入。别说我俗，柴米油盐是谁也逃不开的，有压力才有赚钱的动力不是？

项目进行了一段时间之后，公司决定增加人手，我们最初的这几个人都是清一色的老爷们儿，听说这次有女同事调配过来了，大家都挺高兴的，毕竟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这次新加入团队的3人中，娟儿是唯一的女性，也算是我们这个和尚团队中的“一枝独秀”了。不过搞AI的女生本来就少，她能被公司招进来，技术方面肯定没说的，不过从她第一天的表现来看，可能还不清楚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女孩子天生脸皮薄，我们几个甚至私下开玩笑说，要不要打个赌，看看娟儿会不会闹情绪哭鼻子？不过她的表现让我们每个人都大感意外，虽然她应该是进了项目之后才了解清楚了工作性质，但接受起来还是很快的。她上手快，做事也很专业，虽然很多工作对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有些脸红心跳，但她适应得很好，让我们这一众老鸟不禁刮目相看。不过饶是专业素质过硬的她，也还是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这天在食堂用餐时，我们一进门就看到娟儿气呼呼地坐在那里，正拿勺子狠狠地戳一块西瓜，就准备过去打个招呼。“娟儿，你这是干啥呢，西瓜惹你了？”阿莱坐到了她的对面。

“你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卡壳了？”我也一屁股坐下，完全是一副吃瓜群众的样子。

娟儿嘟囔着：“小丁这两天出差不在，他那边有个事儿拜托我帮他处理，我答应了。”

“是啊，我们都知道啊，是不是遇到困难了？”阿莱对娟儿一直很关心，让我曾经怀疑他“居心不良”。

娟儿一边戳着那块西瓜，一边讲述了今天上午在办公室发生的“趣闻”，娟儿帮小丁在处理一道图像识别程序时，为了看得更清楚，将一张不雅的照片在屏幕上放大好几倍。其实看得久了，我们早就对这些图片免疫了，不过旁人眼中可不是这样，当时刚好有别的项目组的同事从娟儿的工位旁经过，看到她屏幕上的内容，顿时大吃一惊，估计他也没想到，这位女同事居然这么“大胆”，公然在办公室看黄图？！娟儿发觉有人在她背后，回头一看，这位同事赶忙装没事走开了，等娟儿意识到对方可能误会了时，刚想说明下情况，对方早就离开了。刚才打饭，娟儿遇到了那位同事所在的项目组其他人，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仿佛在说“原来你是这种人！”娟儿想解释，但是又不知道从何开口，所以才在这儿拿西瓜出气。

其实像她这样的遭遇，我们以前都曾经有过，一开始时甚至不想和朋友介绍自己的工作性质，不过后来也就释然了，我们就是守护互联网环境的“清道夫”，每天都在网络上和这些色情业者“斗法”，我们天天“潜伏”在网络的边缘地带，研究这些人的行为和语言，并扩充到AI系统中，虽然在鉴黄方面，AI还存在着短板，有些内容需要人工鉴黄师从旁辅助，此外也存在一定的误鉴率，但是我相信AI鉴黄一定会更加完善，起到净化网络空间的作用，这是我们的信仰和追求！